我認真開始在德國找工作其實是今年一月開始的事(汗顏…),至今應該也投了百封履歷換來快六次面試,我自己的經驗是:大概要丟二三十封才有一次面試,大概面試到七八九十次才有中獎機會,以下紀錄一下我每次面試的心路歷程(比較多心累,真的)。本人大學念中文系(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但是是真的),在德國念英文的非營利管理,論文寫的是基改跟有機的經濟社會環境研究,對了我來德國才開始念德文,目前程度可能只在B2,唯一可以全懂的報紙是die Bilder Zeitung (這八卦報超簡單來不到一年也會懂),偶爾會看FAZ然後年底會買南德日報出的年刊。
我投的公司大部分都是德國基金會跟有機相關的產業(我深知敢寫出那種論文這輩子就不可能有機會進拜耳),目前都是德國公司找我用德文面試(只有一次用中文),然後有家在德台商找我下禮拜電話英文面試。(為什麼都是德文面試我真的不知道,宇宙要逼我唸書吧大概)
第一次面試:03.2018 法蘭某基金會/六個月的實習生
某友說面試就跟分手一樣是要練習,很少有人第一次面試就會成功(除非你爸是公司老闆吧,但這樣的話要面試幹嘛),我第一次面試的時候超級緊張,自認沒有準備得很好,所以大概講了20分鐘主管就說,我不會用你(!)因為你德文真的沒辦法,因為工作時間只有六個月,他要的是一個有即戰力的人(期間我還講錯說我需要一些時間,給我兩三個月適應,但這工作只有半年啊啊),我們後來就是開始瞎聊,大概聊了40分鐘吧才說再見(期間我還知道他最喜歡的城市是漢堡跟柏林,然後她在柏林被偷過兩次手機)(但我要知道這些幹嘛!!)
另外我在這次面試中學到的一件事就是,雖然只是個實習生職位,但是請著正裝出席,當正式面試來看。這個基金會的地點是我最喜歡的,因為就在法蘭總火車站旁邊,交通有夠方便!!
另外我是下午一點半面試,所以我還約了在法蘭工作的德國友人吃中餐(中午的餐跟中式餐點),吃完的時候我朋友發現了一件非常文化差異的事,因為我們是用中文點餐,餐後店員有拿甜點請我們吃,但是旁邊用德文點餐的德國人沒有甜點,沒想到在中餐廳點餐用中文有可以得到甜點的優勢,歡迎各位會說中文的台灣人試試(?!)。
第二次面試:05.2018 法蘭周邊某長途旅行社/Trainee
這個旅行社是專辦中國旅遊,所以需要有中文能力的旅遊企劃(我現在有點忘記正式職稱,但反正就是類似企劃),之所以是Trainee是因為,他們會訓練妳至少半年在上手。面試我的是德國老闆跟中國經理,大抵就是先請你自我介紹啊,為何對這個工作有興趣之類的。
我在期間提到我還蠻喜歡做旅遊規劃這件事的(長年帶家人出去玩),但中國經理就說這個工作跟幫他人規劃旅遊不一樣有很多雜事要處理(帶家人去玩不也一樣嗎拜託),我就說,喔但這工作一開始也只是Trainee又不會正式讓我上手我覺得這也沒什麼(老闆在旁邊偷笑)
最後沒上的原因是因為他們選了一個有旅行社工作經驗的人(嗚嗚)
第三次面試(電訪):07.2018 台北某德國車商/行銷部門
這個工作是朋友介紹的半年專案約,但我覺得可以回台灣還蠻爽的(而且還用中文面試),跟主管面試後我覺得該主管很不錯(是可以跟的主管),也給予我很多意見,不過我覺得我沒有表現得很冷靜。
但我最後跟人資談的不好(!!),通常人資有分兩種,一種很油一種很狠,油的就是會跟你一直繞來繞去,狠的就是會直接擺明或是直接挑戰你。但我其實比較喜歡遇到狠的,直來直往比較好知道雙方想要(聽到)的是什麼。沒上是因為薪水談不攏,回去沒有機票補助,只有每月薪水(什麼福利都沒有)。
不過這個面試還是有優點,就是我又大修了我的履歷們(對我有三種語言的履歷),一開始我只有英文跟德文的履歷,但因為台灣的公司會要中文履歷,我就用新的風格寫了中文版本的,寫完之後覺得好像要統一,又改了英文跟德文版本,就這樣來回改了好幾次,加上問了朋友意見(謝謝曾總監指導!!)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第四次面試:07.2018 柏林某有機B2B公司/助理
這個面試機會蠻有趣的,是我在德國台灣人求職版看到這家公司需要一個中文為母語的助理,而且人資回覆速度超快,我禮拜一寄對方隔天就打給我約面試,還知道我人在超遠的黑森州所以面試時間約下午。因為溫盎當週也有個工作邀約所以他一直逼我快點面試,當週週四我就去面試了(眼神死)。
這家公司位在柏林超級邊邊的地方,我跟住過柏林的朋友解釋到底在哪裡是這樣講的:“喔就是你知道那個柏林ikea那邊再搭個20分鐘公車再走個10分鐘就到了的類工業區“,而且辦公室的地理位置超難找(真的幸好我早了一兩個小時到柏林吧,所以才有時間在那邊迷路),我找到地址的時候進去剛好人資開車出來,他就又指示了我一次該怎麼走然後我就再也沒看到他了哈哈哈(結果我還是走錯一直被提醒)
人資離開後我就進去了,而且那是一個小單位,一進去就是辦公區沒有接待處(門口也沒有坐人),所以我只好對著每個對我笑的員工笑,逼到終於有一個人來問我到底要幹嘛,帶我去休息區,最後找主管出來跟我面試。
我跟這個主管面試的時候狀態很差,主要是因為太緊張又坐太久的車(還在車上吐了我的媽),所以只是聊了一下,不過我遇到了所有已婚三十幾歲的女生會遇到的問題,就是主管問了要不要小孩的事情。
會問這個問題就是聊得太順太快,一開始好像是主管問我有沒有車,我說有啊我們有一台公公給的二手車,然後主管就說,噢您結婚了啊是跟中國人/德國人(主管一直忘記我是台灣人,但明明前十分鐘我才用德文解釋台灣跟中國的關係),噢您們有小孩嘛,我說沒有,然後他就馬上問到:那您想要想要小孩呢?
聽到這個問題我臉有歪掉(因為這個問題依法是不能問的,不過就算不問也沒差,我已婚又到了這個年紀人家就是會懷疑),主管大概是知道這問題踩到紅線,就打圓場說喔您不想回答也沒關係之類的話。
我當場超機智就說:oh es ist oaky. (假笑)Ich moechte eine Katze haben(喔沒關係我想的是養貓),主管就笑了。然後問我這樣你父母ok嗎這種話(我心裡想說我都答得這麼好了你還繼續問問屁啊),我就笑著搪塞說喔他們沒關係。
BTW這個主管的口頭禪就是:『我已經講過了』講到最後我都想學他。還有為了這場面試我當天來回柏林快斷氣。不過這家公司付了全額火車車票讓我來柏林面試(從達姆到柏林要價120歐吧,還是半價的價錢),當我跟主管面試時說我用 Bahncard 50(半價火車卡)買的喔,主管表示sehr gut(非常好!!!)
*註:一般來說公司都會付應試者車票錢或油錢,如果人資在一開始的面試邀請沒說你也可以問問看,台商我是不知道,但德國公司不會省這個錢,有些甚至還會幫你付旅館費,不過我都是申請助理或是Mitarbeiterin這種小咖,我想我是沒辦法哈哈。
第五次面試:08.2018 達姆附近有機連鎖超市總部顧客發展/助理
這個面試我本來不太想去,因為跟人資講話的時候人資覺得我的德文還是不行,但因為面試邀請已經寄了,所以決定要不要來的是我不是他。因為實在是太特別了,不但是集體面試還有個人的筆面試!而且這家公司應該算是找過我最大的德國公司,是德國最大的有機連鎖超市(這樣想大家應該都知道是哪家吧哈哈)
總之集體面試的過程很恐怖,一共有10個應試者(本來應該要有11個的但是有一位沒來),一開始大家先簡單的自我介紹。再來就是集體回答一個問題,每個人手上會有三張提示,大家要根據提示一起想出問題的答案。接著人資跟主管們用投影片介紹公司狀況跟工作內容,應試者可以提問。休息個20分鐘後就進行筆試一小時,筆試途中再分開去面試。
筆試內容還好,反正我都不會寫哈哈哈,一開始只是算一些數學問題,後來就是要請你寫Email申論或是抗議,我想說天啊也太難,五題裡面我有兩題是空白(其中一題我想說算了我就用SWOT分析隨便帶過去算了),不過因為題目裡有數學問題,面試者允許用手機,所以我都用手機查單字(…)
面試部分算起來真的超簡單(畢竟我都面試這麼多次了而且這次我覺得我只是來增加自己的經驗值而非一定要這個工作),一開始大家就是說喔你好棒你還是來試試看了真勇敢之類的場面話(我可以想像台灣人資一定會說『那我們就不要浪費彼此時間』這種話),我就是很簡單的說這個面試經驗很特別而且我也想在這裡工作啊(場面話回敬)
面試問題很簡單:問為什麼你想申請這個工作?你最喜歡的超市產品是什麼?覺得還可以增加什麼?休閒時間在幹嘛這樣,其中有個主管就問我說,用英文面試會比較自在嗎?我回說喔我會比較有自信(結果我們的對話讓其他人突然安靜)。
主管問我的是萬一我跟瑞士廠商溝通怎麼辦,據他說法是瑞士人講話連他都聽不懂,我一聽想說這問題也太簡單了吧,我就跟主管說,看我的臉跟名字也知道我是外國人,瑞士人可不是德國人會對不會講德文的外國人這麼機掰(這句我怎麼敢講),他們其實會對外國人手下留情講標準德語或是直接用英文溝通,因為我的臉就是一副非歐洲人的樣子,對我來說其實反而是優勢。(但我也只有這件事用英文講,其他就是:喔這個我可以用德文回答然後看到其他人安心的臉)
其他還有問什麼你覺得還可以增加什麼產品的時候,我回答了韓國泡菜Kimchi,好像頗得大家的歡心(跟我面試的都是歐洲人他們哪會知道什麼泡菜啊拜託這種時候還是亞洲人有這種奇怪的優勢),所以如果大家以後在該超市看到有賣泡菜就知道我的Idee好嗎謝謝
這家公司其實離我家蠻近的,開車只要半小時,但我覺得面試還要開車實在太逼人了,於是就搭了超過一小時又轉兩次的公眾運輸去,回程的時候遇到一個騎車阿杯問我火車時間,然後我們就一路聊到我回家(他要去法蘭克福),最後他給我他的名片跟我說如果我拿到這個工作的話可以聯絡他(我今天去只是去陪榜的啊但我說不出口),喔原來他是NRW某家做各種紙製品公司的老闆。
BTW他有跟我說面試時有可能會問到一個生涯規劃的問題,就是你規劃中兩年後的你會想做什麼?我第一次答:『我希望可以讀懂湯瑪斯曼』(你跟德國人講你會讀他的書反應通常都是抽了一口氣),但我後來又說喔但是應該是事業上吧(廢話),就改說:『恩…慶祝我在公司兩週年?!』該老闆表示滿意,提供大家參考。
另外這場面試讓我知道只練肖話是不可以的(我德文最強在喇賽,林杯可以跟不認識的路人然後不同主題講好幾個小時),多練寫作才不會發生這種筆試寫不出來的事情!!!
第六次面試:08.2018 德國某台商
這個台商在電話面試前我其實已經打聽好(台灣人圈子很小啊,在德國的台灣公司如果欺負台灣人也真的很敢)是個怎麼樣的公司,然後決定就算上了也不會去,因為實在太奇怪。
總之就是,我在等待約定時間時並沒有接到電話,過15分鐘後我寫信給對方問說請問是否要改時間呢?過5分鐘才匆匆忙忙的打給我並說“喔剛剛有一些緊急事情要處理”,當然我也是“喔我就是想說可能有一些問題才沒打來等等等”(場面話高來高去,也不用真的去拆穿人家)。
面試是公司主管,聽得出來是一個德語很好(我猜測他應該在德國超過二十年),英文還好的人(我們是用英語對話)。不過真的問問題的時候我覺得很妙,因為這個主管都問一些私人問題,一開始問我“會搬到漢堡來嗎?”(我想說那這樣的話我是亂投的嗎?)(其實是),再問“你結婚了嗎有Partner嗎?“,雖然這樣問是想知道我搬遷有無問題,但是這種超直接的問法也太爛,最後問我有無計畫懷孕(問到這裡我想說這也太妙了這個人真的在德國待超過20年嗎?因為這種問題只能想不能直接問出來,問就算了還一直逼我回答到底要不要生!!!(他的說法是:懷孕無所謂,他希望人可以留在公司裡很久)
還有質疑我沒看清楚job description 、畫大餅啊一些台灣公司的話術我已經習慣了,比如說那種『喔你做的好公司不會虧待你會給你資源巴拉巴拉』,我真的很想跟他跟他說:可以不用跟我講這個我不是第一天出社會啊…
我們其實沒有談到很多工作上的事,薪水對剛在德國工作的人來說很不錯,不過年假只有25天(德國基本年假是28天),然後呢,最誇張的事情是這家公司要試工一週,並沒有任何車資跟住宿的補助,如果有幸上了簽工作約,則這五日則當成有薪假,如果沒上就什麼都沒有。根據我的了解,德國規定試工只是認識同事看一下工作環境而已(朋友試工六小時得到了交通費跟員工餐廳的午餐),但我所知,這間公司的試工是火力全開直接上工一週。如果我今天是住在當地而且閒閒沒事還可以去試一試,但我是要花時間跟車錢住宿,主管是振振有詞地說喔那個報稅的時候都可以抵消啊,被我的律師朋友說抵銷個鳥啦(他其實沒有這樣講是我加油添醋XD)車票頂多補貼一點,住宿完全沒有。
總之這個面試真的太獵奇了,完全讓我回憶起過去媒體對台灣公司的觀感,從問私人問題到畫大餅讓你吃,再來當個一週免費勞工再決定要不要你,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台灣公司都會這樣,但自己遇到還是覺得很心酸… (我甚至還想問說,那對德國員工也是一樣的待遇嗎…)